中国家庭财富与消费报告2025年第三季度

为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国居民消费与家庭财富状况，厦门大学经济学科与蚂蚁集团研究院联合开展中国家庭财富与消费调查。基于 2025 年第三季度全国调研数据，本报告从收入结构、资产配置、债务状况、消费特征及未来预期等多个维度进行分析，主要发现如下：

家庭收入结构总体保持稳定，调研样本家庭的人均年收入为 5.55 万元。工资性收入仍是核心来源，占比达 62.1%。以多样性收入来源为主的家庭占比为 25.9%，其收入来源于工资、经营、财产、转移多种渠道的组合，表现出收入多元化特征。受就业市场周期性波动与季节性因素叠加影响，不同区域家庭的收入表现各异。一线城市各年龄段家庭的收入水平均显著领先，其中中年群体作为职场中坚力量，其收入在本季度继续保持稳健增长，反映一线城市在产业结构、就业质量与薪酬水平方面的综合优势。在职业结构方面，随着收入水平提高，专业技术人员与公司普通职员比例显著上升，在年收入超过 100 万元的高收入家庭中，未工作与自由职业者比例重新上升，反映出该群体在职业选择与收入来源上的独特性。

在资产配置方面，家庭住房资产持有情况趋于稳定，没有房贷的家庭占比为56.1%。同时，家庭金融资产配置持续向多元化方向发展，现金与存款仍是最主要的资产形式，一线城市家庭在股票、新三金和其他理财产品的配置更加积极，持有率达 53.6%，显示出居民财富管理意识的提升和市场投资信心的回暖。家庭债务状况显现积极信号，超过半数的有房家庭无房贷压力，且月供负担较轻的家庭比例在提升。家庭整体负债率呈现 U 形分布，整体向左偏移，无任何负债的家庭占比为 49.2%，高负债率（>100%）的家庭占比为 10.8%，整体显示出强烈的财务稳健偏好。

消费市场显现复苏迹象。本季度全样本家庭人均月消费支出达到 3004 元，较上季度有所回升。从区域消费结构来看，一线城市家庭人均月消费支出达 4442元，显著高于其他城市层级，其住房与交通支出占比突出，反映了高生活成本地区的消费特征；而非一线城市则仍以居家食品等基础消费为主，体现出区域发展阶段的差异。从消费群体特征来看，青年群体作为消费市场的新生力量，在文娱餐饮和耐用品等领域消费活跃，更注重生活品质和个性体验；中年群体则因家庭责任负担，消费重心明显向教育医疗等领域倾斜；老年群体的消费相对稳健，主要集中于住房交通、居家食品与生活支出等基本生存项目，一线城市高收入老年人展现出强大的消费潜力，成为消费市场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此外，男性受访者家庭人均支出高于女性，女性受访者其家庭消费表现出更强的波动性，高等教育背景、城镇户籍以及经营性收入为主家庭的消费支出明显更具活力。

家庭责任对消费行为具有显著影响，无抚育或赡养责任的家庭人均消费水平明显更高，而有相关责任的家庭则因需承担教育、医疗等刚性支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他消费。同时，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程度也与消费信心密切相关，参与社保的中低收入家庭消费水平相对更高，反映出社会保障对居民消费的支撑作用，高收入家庭则更倾向于通过商业保险进行风险规避，其商业保险参保比例显著高于中低收入家庭。

住房状况持续影响消费决策。有房家庭在各年龄段、各消费品类上均展现出更强的支付能力。具体而言，有房青年家庭在文化娱乐、耐用品指出与外出餐饮上消费活力强劲，有房中年在教育培训上投入最高，有房老年在医疗健康领域支出水平更高，印证了住房资产对居民消费信心的支撑作用。

家庭负债水平和资产规模对消费行为产生显著影响。拥有多套房的家庭消费明显高于仅有一套房的家庭，但其消费行为对负债率变化更为敏感。当负债压力增加，家庭普遍大幅削减文娱与外出餐饮等非必需支出。同时，多房产家庭在面对房价波动冲击时表现出更强的财富效应，其消费调整幅度明显大于单套房家庭。此外，资产结构中的金融投资同样影响消费偏好，参与股票、新三金等金融市场的家庭，其服务型消费在三季度出现显著升高，且这类投资家庭在一线城市中的比例显著高于其他城市，反映出金融市场参与与服务消费升级之间的内在关联。

在未来消费预期方面，三季度居民消费预期明显改善。就业稳定性成为影响居民消费信心的关键因素。失业超过三个月的群体中有约 49%计划削减文娱与外出餐饮消费，而工作稳定的群体消费预期明显更为乐观。从职业类型看，自由职业者和个体户计划降低消费的比例最高，机关事业单位人员最为稳健。同时，收入水平和财富状况深刻影响消费计划。家庭年收入低于 5 万元的群体中有 42%计划削减弹性消费，显著高于高收入群体。值得注意的是，金融资产 5-30 万区间的家庭在教育和文娱等支出上的预期下降比例略有上升，该资产区间家庭是此类消费的主要群体。

从消费行为角度看，居民在收入预期不确定时普遍优先削减弹性消费。在可支配收入减少的假设情境下，各群体均将文娱与外出餐饮列为首要削减对象，印证了此类消费具有较高的收入弹性。在季度对比中，预期消费数据呈现稳中向好趋势，三季度消费"下降"的比例较前两季度降低约 1 个百分点。实际消费数据进一步印证了信心的回暖，第三季度"实际减少"的比例较预期下降，"实际增加"的比例较预期上升，特别是在医疗、住房和交通等刚性支出领域，消费者信心提升最为显著，显示出居民消费意愿的实质性改善。

综合来看，三季度中国家庭在收入、财富方面保持稳健，显示消费复苏特征。为巩固这一态势，政策层面可着力于：强化对青年、中低收入群体的就业与收入支持，以稳定其核心消费能力；引导居民进行更为理性的金融资产配置，提升家庭财富管理的健康度；通过完善住房保障与公共服务，缓解刚性支出对消费的挤压；并多措并举稳定就业市场，从根本上夯实居民的消费信心。

针对以上调研发现，本报告建议：

第一，优化住房金融结构，缓解居民购房支出压力。报告显示，住房支出在一定程度上挤占了耐用品、教育医疗等其他类别的消费空间。为减轻住房支出对消费的挤占，建议优化金融供给：一是构建差异化的住房信贷体系，为首套购房和改善性换房提供灵活的还款方式和贴息支持；二是拓宽住房保障的融资渠道，引导社会资本参与长租房与保障性住房建设，从而释放收入并促进消费。

第二，试点推出普惠理财产品，引导储蓄资金稳健入市。当前，居民资产配置主要集中在存款，反映出对传统理财渠道的陌生感与风险担忧。为此，建议国有大型金融机构推出面向大众的“普惠理财”产品。通过构建安全、透明的“入门级”投资场景，降低居民对资本市场的陌生感，逐步将超额储蓄转化为支持实体经济的长期资本。

第三，健全灵活就业保障，推行精准消费激励。为提升居民，特别是灵活就业群体的即时消费能力，一方面，推动社保平台升级，便捷灵活就业者参保，并探索将其服务年限等转化为信用资产，增强其抗风险能力；另一方面，实施“精准滴灌”式消费激励，利用大数据分析向特定人群发放定向消费券，并为遭遇临时收入冲击的低收入家庭提供“消费应急补贴”。

第四，激活全年龄段消费，培育内需新增长点。关键是要建立和完善扩大居民消费的长效机制，使居民有稳定收入能消费、没有后顾之忧敢消费、消费环境优获得感强愿消费。为此，应着力建立与不同生命周期需求相匹配的消费支持体系。针对青年群体，减轻其在职业发展、安家落户、婚育教养等方面的刚性支出压力，提升其职业技能，支持首次购房与租房政策；针对中年群体，通过税收优惠、职业中期培训等措施，减轻子女教育、赡养老人、医疗等多重负担，释放其作为消费中坚的潜力。针对老年群体，扩大银发产品与服务供给，鼓励社会资本发展社区养老与智慧健康养老，并纳入长期护理保险支付范围。